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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医原本是有外科的严肃学科;但儒生入医都只是开汤药,让中医玄学化了

为什么外科医者只能在外围生存?这与儒生入医有关,与中医的玄学化有关。

一般认为中医的玄学化是从南宋开始的——理学正好那个时候兴起。台湾中央研究院李建明认为,外科的衰败,及其内化倾向,始自南宋,凡三变,即南宋、金元、明清交替之际。

那时的主流医家往往将这些外科医生当做草泽郎中对待,责其为“庸俗不通文理之人”,说他们“甘当浅陋之名,噫其小哉如是!”

清代苏州名医张璐在回顾自己从医经历时,将中医的这种变迁划分为三期。

其一在明中叶之前,为“其技各专一门”,接着,就是大量儒者进入医界;

第二期,在明清交际,“壬寅以来,儒林上达,每多降志于医,医林好尚之士,日渐声气交通,便得名躁一时,于是医风大振,比户皆医”;

第三期,是儒林医学全盛,而专科医生由此式微。

尽管一些大儒进出医学,似乎不是为了稻梁谋(如吕留良不愿意出仕清廷,“自弃诸生后,提囊行药,以自隐晦,且以效古人自食其力之义”),但事实上,绝大部分士人是出于生存逼迫,科考失败,无官可做,又无一技在身活命,于是只好靠行医来救活自己了。

儒生入医,当然只能以“医之下者”的汤药为谋生工具。因为背诵几首汤药歌诀,检讨几首名家医案,就可以挂号接诊,手法至简至便,名声至高至清,收益似乎也多少不薄,于是乎大家都来“悬壶济世”。

从此以后,“外治法衰,而汤药法兴”了,外科内化,谈玄说理于是大盛。

清著名温病家王士雄在其《归砚录》中,曾对中医的技术化路径中断有过分析,说“远古医学,无分内外,刀、针、砭、刺、蒸、灸、熨、洗诸法并用,不专主于汤液一端。今诸法失传,而专责之汤液,故有邪气隐伏于经络之间,而发为痈疽也”。

这几乎是当时医学界的共识。刘民叔分中医为六派,汤液只是其中之一,他近乎哀叹地说,“及于今日,惟汤液一派,用药治病,为世之显学”。

事实上,绝大部分文人医者沉醉于文薄之间,所谓治病无非儿戏,偶尔治愈几个病人,则以神医自诩,其实这种利好不过是“待贼之自毙”,用现代医学术语来说,那就叫做身体自愈。

王士雄的批评,既针对这些业余儒医,也针对那些不知究竟的病人:

“今针、砭诸法不行久矣,医者弃难而就易,病者畏痛而苟安,亦由今时之风气,尚虚声,喜浮誉,循名而不责实。世道所以愈趋而愈下者,时也,势也。”

“医者自谓谨慎,而不知杀人无迹,病者乐于苟安,而至死不悟。”

王士雄还说,这些所谓儒医根本没受过外科手术训练,不知道如何使用刀针,因此,就只能凭借记诵的几个处方,开几副汤药,却装出一种爱护病家的样子,说手术会置生命于危险之中,且大伤元气。又将脓肿痈疽认做内病,而将那些重征认作死征,“果死可以显我之有断,幸而不死,又可邀功而索谢”。

王士雄感叹,这种做法,其实就是“以愚病家,而自护其短”,真是欺天啊!

医者食病,尚可美其名曰自食其力,病者害病,只好归咎于命不好,或不遇名医。其实双方都苦,儒生不业儒而靠悬壶济世的大话假话过活,苦;百姓惑于名医之名而以一己的身体布施名医,苦。

不过这苦有所不同。百姓即使做了牺牲,就算有怨,也不过怨自己的命;儒生收受些米谷钱粮,多少也心有不平,但这不平并非为百姓呼怨——他们本来就是寄生阶级,何在乎百姓之生死呢?——而是为自己做不得良相却转而求其次悲号。

由于儒家掌握着几乎所有的社会象征资本,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,因此,医家只有走“文本化”、“经典化”之路才能获得社会承认,获得认可与声誉。

而这些儒生,尽管他们并不懂医,也没有传授师承(专业医家绝对讲究“手法必求传授”),但他们却掌握着书写历史、建构医学谱系的话语权,什么是正统、什么是外道,是文人们说了算的,他们有如姜子牙掌握着封神之权一般。

于是,一些真正的医家不得不屈身示好,以求厕身由这批文人所掌控的万神殿。


中医是如何从技术一步步走向玄学的?

邓文初 大家 2018-11-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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